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第一卷完 (15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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頭道:“我,一直在找你。”

“我這不是來了嗎?”謝瑯笑笑,“可惜還是晚了一步,成文越,可惜了。”

攻勢一起,早有人把成文越的屍身完好地帶了回來。

楚傾搖搖頭:“他說了,求仁得仁,我沒法替他做決定,但我理解他。”

謝瑯有些吃驚地看著他,良久才點點頭:“人常說三日不見,刮目相看。陛下果然今時不同往日,叫人佩服。”

“阿瑯,你今日出現,是因為我有危險嗎?”楚傾忽然拉著他手問道,“是不是如果文越最後不那麽扔我出去,你還是不會出現?”

謝瑯垂眸,看著他攥住自己的那只手,原本修長纖細骨節分明的手,如今卻是扭曲粗大,再瞧不出曾經的樣子了。

楚傾循著他的目光看去,不自在地收回手掩在袖中:“不好看,別看了。”

謝瑯搖頭,上前把他的手拉出來放在胸前,憤恨地道:“李雲霄合該碎屍萬段!”

楚傾笑笑:“你不是把李家滅門了嗎?”

“那樣的人,死一千次也不夠。”

“都過去了,這些罪合該是我來受,那些苦也是我該吃的。”楚傾長長的睫毛垂下來,掩住了很多情緒,“你看,這場戰事拖了幾年,生靈塗炭,都是我的罪孽。將來,我是要下地獄的。”

謝瑯眉頭皺了皺:“你又胡說些什麽!”

“好好,不說了。”楚傾飛快地笑了一下,又問道,“阿瑯,你還沒回答我。”

“是。”謝瑯的回答出乎意料地幹脆,而且坦然,“你禦駕親征這半年多,我一直跟著你的,今兒實在是怕你摔了,也是天意吧。”

楚傾呼出一口氣:“阿瑯……”

“無論你想說什麽,都等一切結束之後再說。”

謝瑯擡手按在楚傾的薄唇上,可指腹觸到柔軟的唇瓣,那種久違的觸感讓他腦子裏有什麽東西轟然炸開,想也沒想就欺身過去,一手扣住楚傾的後腦,不等他有任何反應,直接吻住了那張日思夜想的嘴吧。

楚傾瞪著眼睛被謝瑯吻住,只一瞬的功夫便主動地迎合起來,謝瑯的舌頭像是條有生命的小蛇,在他的齒頰間深探淺刺,輕刷著他嘴裏最脆弱的黏膜。

楚傾的舌頭剛動了一下,就被那只小蛇一下子卷進了自己嘴裏,用牙齒輕輕地噬咬起來。

“唔!嗯嗯!”

楚傾的舌頭回不來,嘴也就合不上,偏生口水越來越多,就那麽順著嘴角流下去。

他眼前有些模糊,幾乎分不清今夕何夕,只隨著謝瑯的呼吸而呼吸,隨著謝瑯的心跳而心跳。

不知過了多久,謝瑯終於卷著他的舌頭幫它回歸原位,又在他雙唇和嘴角上舔舐一番,才心滿意足地放開他。

“小傾還是那麽可口。”

謝瑯的聲音妖媚勾魂,楚傾的腦袋“嗡”地一聲,撲過去地吻住他。

這一回謝瑯既沒推拒,也沒如剛才那般挑逗,只任由他霸道強橫地掠奪一番,連呼吸都一並奪走。

直到謝瑯臉憋得通紅,楚傾才終於放開他。

謝瑯四肢酸軟地靠在楚傾身上,他有點恨自己,想的再好終究還是放不下這個人,早知道是這樣,這不知道當初為什麽要離開。

不過看他剛剛略顯生澀的樣子,這麽長時間,估計是真的沒找過別人,想到這,心裏又止不住地有些發甜。

楚傾早被剛才那一吻弄得意亂情迷,前面戰事激烈,更是無暇註意謝瑯的情緒。

好在兩人在楚傾的戰車裏,之前面是簾子掀起能瞧見戰況,旁人是輕易瞧不見裏面人動作的。

駕車的自然還是龍影衛,楚傾喚了一聲道:“去前面看看。”

279、不是不恨,是更愛

戰車緩緩前進,逐漸接近城門,謝瑯也戒備起來。

“不用擔心。”楚傾笑著拍了拍他的胳膊,“待會進了城,朕把梁王揪出來,任你處置好不好?”

謝瑯笑笑:“那就多謝陛下了。”

段展鵬驅馬近前:“陛下,城樓上沒有北帝等人的蹤跡,那個人質也不見了,恐怕是提早一步逃了。”

這也是預料之中的事,楚傾點點頭:“那入城吧。”

段展鵬應了一聲,便喚來幾位副將,當即布置一番,一部分人留在城外接應,其餘的分成兩隊,一隊接管金玉城四個城門和重要關隘要道,嚴密把守捉拿任何逃脫的北國宗室。

剩下一隊騎兵則直奔皇城,跟著段展鵬一路沖殺而去,後面則跟著步兵,整齊劃一地跑起來,幾乎地動山搖。

“阿瑯,能不能帶我騎馬進城?”楚傾忽然轉頭,眼睛裏都是期待,“腿壞了之後,好久都沒騎過馬了。”

謝瑯心一酸,點點頭:“你等我一下。”

說著他轉身下車,片刻後又上來,把楚傾背了出去。

“你只靠著我就好,腿上不要用力,抓著韁繩。”

謝瑯將他攬在懷裏,雙腳一磕馬腹,緩緩地向前行去。

他們身後跟著一隊騎兵,還有偽裝成侍衛的龍影衛,段展鵬也在旁邊帶著親衛亦步亦趨。

楚傾笑笑:“好。”

大軍有條不紊地進了城,城中百姓都躲了起來,街道上十分安靜,北國的軍隊應該也撤回皇城附近守衛,那裏就是最後的戰場了。

一路行來,前世裏的記憶接踵而至,無論是他沒有親見的還是親身經歷的,前兩世錦繡城都被北國軍隊攻破,那時的街面上,也該和此時的金玉城相差無幾吧。

前世裏自己也從城門回了皇宮,那會自己在做什麽?

楚傾的目光有些迷茫,是了,他派龍影衛護送謝瑯離開。龍十三當時不願,差點在自己跟前抹了脖子,後來他就讓別人去了。

再後來,謝瑯走了,北帝圍困皇宮三天三夜,像捉住老鼠的貓一樣,不急著吃掉,反而肆意地玩弄,看著那只老鼠在自己的鼓掌之間,一點點地絕了生機。

“是想到前世了嗎?”謝瑯的聲音忽然輕輕地響起,“其實那時你派人送我離開,我沒走的。”

楚傾詫異地轉頭看他,謝瑯笑著又親了他一口。

“我去找了北帝,求他饒你一命。”

楚傾微微蹙眉,靜靜地凝視著他。

謝瑯眼中閃過一絲殺意卻又變得朦朧起來,說出的話卻讓楚傾心神俱裂。

“我陪了他三天三夜,他果然沒有殺你。誰知你後來還是引火***,我當時氣極了,便調開了你身邊的人,可後來實在舍不得你死……”

“阿瑯,別說了,求你別說了。”楚傾轉回頭去,身體微微地發顫,“我必殺了耶律瑾,前世也好今生也罷,我說過,不死不休!”

“只是你別再說了,我的心疼,是真的疼。”楚傾一手按在胸口,“你說你,怎麽就能手滑了,都沒紮死我呢?”

半晌,謝瑯才輕輕地道:“原也是我對不起你,只當是還你的。”

“真論起來,你我之間誰欠誰的,現在也難說清了。”楚傾苦笑,“至少前世裏我是心甘情願的,阿瑯,那時我是比你自在的。”

“你說的沒錯。”

謝瑯沈默半響,還是忍不住開口問道:“楚傾,你為什麽不恨我?”

楚傾好笑地偏過頭去,在他臉上輕輕地啄了一下,道:“你怎麽知道我不恨你啊,不恨你,我幹嘛在宮裏折騰你?為什麽要看著你自殘?又怎麽還舍得拿你擋箭看著你跳崖?阿瑯,我又不是傻子。我只是,比起恨你,更愛你。”

“再說,你這一世掏心掏肺地對我,我雖不知道你也有那些記憶,可我還要怎麽恨你?恨一個時時處處不遺餘力幫我的人?恨一個無論我做錯了什麽都忍耐包容我的人?恨一個願意為了我去死的人?還是你說,恨一個為了給我報仇,滅人家滿門,滅自己國家的人?”

謝瑯這次是真的呆住,無措地張了張嘴,終是不知道該說什麽,最後只還了他慘然一笑。

楚傾把頭靠過去,挨著他的臉蹭了蹭:“所以我才會後悔,林大哥,別怪你的小傾了,別再離開他了,好嗎?”

……

納蘭圖松開手裏的繩子,楚睿站立不穩直接摔在地上,轉頭剛想破口大罵,卻對上他一雙冰冷的眸子,嚇得立時噤聲。

納蘭圖只是掃了他一眼,就不再理會,徑直往桌邊坐了,給自己斟了杯水。

楚睿被他抓住快一個月了,今日才知道原來夏國的軍隊已經打到了金玉城,而納蘭圖是要拿自己做人質的。

不過在城墻上那個吳明不知道怎麽回事,忽然和龍十七一起重傷了北帝,雖然北帝沒有性命之憂,可吳明跟龍十七到底還是逃了。

就這麽個時間,納蘭圖沒來得及把自己放下城墻去,而夏國竟然攻城了。

他自然是知道神機大炮的,可之前也只是聽說過,卻沒見識過大炮的威力。

想不到那麽厚的城墻,幾炮就被打穿了,還有那個床弩,幾箭就把鑄鐵的城門穿透。

楚睿心裏的震撼無以覆加,更加覺得開心,縱使沒被龍十七救下,又被納蘭圖帶進了皇宮,他也是高興的。

納蘭圖見他滿臉喜氣的樣子,不由得哂笑一聲:“即便北國亡了,夏國一統天下,又有你什麽事?弒父、殺君、謀逆,嘖嘖,我的太子殿下,厲害了。”

楚睿滿臉漲紅,罵道:“你這狗賊,縱使沒我的事,難道北國滅了你不會死在我前頭?我父皇雄才大略,自然不能容你!”

“他必是不會容我了,你可知道昨夜掛在城墻上的人是誰?今早被人拼死救走的又是誰?”納蘭圖冷笑,“你那個父皇是比你厲害不知道多少,成文越為了救他,死在城墻下了。”

楚睿一楞,眼中悲痛閃過,繼而狂笑起來:“那個叛徒!死得好,死得好哈哈哈!”

納蘭圖對別人的恩怨沒有興趣,他看著楚睿神神道道起來,想的卻是另外一件事。

今日一早,有人給他送來半個紫金長命鎖,他一眼就認出,那是明兒的東西,當年明兒走失,身上就只戴了那個長命鎖。

280、一個皇帝的光榮與夢想

越近北國皇城,謝瑯的臉色就越凝重。

那件事他從來沒和楚傾說過,因為羞於啟齒,更怕楚傾因此看輕了他。可他還是說了,因為他怕再不說就沒有機會讓他知道,他想留給楚傾一個完整的回憶,好的、懷的,都是謝瑯。

楚傾則緊緊地攥著拳頭,臉上是抑制不住地興奮激動。

三世的恩怨可以就此了結,說不興奮是假的。

就算他這一年來早就想通了,也許前兩世的那些記憶都是夢,也許他不該為了那些也許不存在的虛無縹緲執著下去,可無論如何,他也離一統天下的夢想越來越近了。

夢想近在眼前,無論如何也是值得激動的事。

一個皇帝的光榮與夢想,楚傾微微勾唇,對段展鵬道:“把皇城圍起來,一只蒼蠅都不許飛出來!派人進去跟北帝見面談談,要是他願意投降,那就……”

“報!”

斥候騎馬靠近,翻身下馬:“啟稟陛下、大將軍,金玉城中十室九空,百姓都被趕進皇城,如今應該已經在裏面了!”

“知道了,再探。”楚傾揮揮手,叫斥候退下,不由笑道,“耶律瑾以為我會炮轟皇城?真是傻到家了。”

眾人莫名,卻見楚傾幽幽地道:“找地方落腳紮營,休整三日。”

原本他以為前世裏北帝是故意熬著他,現在才知道是那三天裏,謝瑯用自己給他換了一條活命。

楚傾想著,無論如何這三天是要圍困皇城的,這是他最重要的儀式,也是對前世的告慰。

告慰前世的自己,也告慰那個也不知道是害了他還是救了他的謝瑯。

皇城附近最好的宅院就是攝政王府了,如今自然是一個人都沒了,段展鵬派人迅速地收拾出來,請楚傾先行進去休息。

楚傾的身體不好,朝中將領都是知道的,這半年他行走不便,禦駕親征也極是辛苦,可他竟然堅持下來了。

雖然大病小災不斷,到底是一路行軍打仗,不但沒成為大軍拖累,反而顯露出超乎尋常的軍事天賦。

最重要的楚傾是個內政修明,勵精圖治的皇帝,雖然出來打仗,可朝中其他事情一樣也沒耽誤。一年來的時間,除了治病療毒,他幾乎是一心撲在了國事上。

親征時,又有楚修監國輔佐,大夏竟是國力日盛,反而國泰民安,蒸蒸日上起來。

這讓所有人都對楚傾心服口服,甚至軍中將他奉若神明。

便是昨日被擄走,段展鵬實在無法,只得和手下將領說,是皇上早就算計好的,所有人幾乎沒有猶豫就信了,一點也沒耽誤連夜行軍攻城。

對於這一點,楚傾也是無語得很。

不過也有一個好處,那就是他沒必要做那些君臣同行同止的表面文章,凡事自然是他優先,比如現在休息,他只管自己有地方睡覺就好,別的事情自有段展鵬操心。

當然,以他目前的狀態,也顧不上那些。

在城墻上掛了一夜,早就凍掉了半條命,被救時又是一頓驚嚇,成文越的死更是雪上加霜,甚至和謝瑯重逢,也是心思極大的波動。

一樁樁一件件加在一起,楚傾當晚就發起了高熱,陷入了昏迷。

段展鵬急的不行,嚴命身邊的人不許透露一點消息,又催著尉遲恒趕緊診治。

尉遲恒一臉苦相:“皇上身子早就是外強中幹,這病又來勢洶洶,我,我只得盡力。”

謝瑯一把揪住他衣領,厲聲道:“盡力是什麽?要是陛下有個什麽好歹,我叫你好看!”

尉遲恒嚇了一跳,趕緊點頭:“我知道,我自然是希望陛下沒事的。”

開方子、施針、餵藥、烈酒擦身,折騰一夜之後,楚傾還是沒有醒轉的跡象。

實在無法,謝瑯還是像之前在宮裏那樣,只著了一件裏衣把自己浸在冷水裏,直到快要凍僵,才飛快地擦幹身子,貼身地給楚傾降溫。

如此反覆了幾次,楚傾終於轉了下頭,眼睫輕顫,似乎是要醒。

謝瑯欣喜不已,在他耳邊輕輕地喚了幾聲。

楚傾的眼睛睜開一條縫隙,喉嚨裏溢出一絲呻吟,卻在沒有意識的時候也循著謝瑯的氣息靠過去。

“阿瑯……”

“我在,我在呢,你覺得怎麽樣?頭暈嗎?餓嗎?哪裏不舒服嗎?”

“阿瑯,抱抱我。”

謝瑯眼眶酸脹,俯身將他抱住。

“阿瑯,我還以為自己又死了,我原是不怕死的,納蘭圖說要殺我時我一點都不怕。”

楚傾剛剛醒過來,嗓音還有些沙啞。

“可剛才我要醒過來時,恍惚著聽到你的聲音,我著急地想看看你,抱抱你,我才知道,原來我很怕死,怕的要命,因為我怕死了就再也見不到你了。”

“小傾,別,你別說了……”謝瑯淚眼婆娑,“我知道,我都知道!”

“那你答應我,別再離開我了,好嗎?”

……

“陛下,我軍圍困皇城已有三日,昨日皇城裏面已有過兩次暴動,應該是饑餓的百姓想要沖出來,卻被北國軍隊阻止了。”

段展鵬說完,又道:“請您的示下,如今咱們要如何做?”

楚傾想了想道:“按兵不動,繼續圍著。若還有人往外沖,你命人適時地幫上一把。”

段展鵬擡頭,卻見楚傾詭異一笑:“引入小巷,射殺掉便是。”

“陛下,這……”

“不是我想等的人沖出來,那便沒有留下的意義,還要細心分辨有沒有尖細混在其中。”楚傾靠在椅子裏,手上把玩著一只檀香木制的小鳥,“與其那麽費心勞神,不如快刀斬亂麻。”

段展鵬嘆了口氣:“到底是百姓無辜。”

楚傾撅了撅嘴:“所以,是朕下命這麽做的,將來報應,也只在朕身上,與你們所有人都無關。”

段展鵬慌忙下跪:“陛下何出此言!”

楚傾擺擺手:“沒什麽事你先下去吧,朕乏得很。”

段展鵬離開時,謝瑯正提著食盒進門。

281、因為是你

兩人打了個照面,段展鵬有點不知道怎麽稱呼他,反倒是謝瑯沖他頷首微笑,直接進門去了。

“陛下,吃飯吧。”

謝瑯把食盒放在桌上,一邊往外擺放飯菜,一邊笑看著楚傾道:“今兒有魚湯,是他們在護城河裏抓了,廚房那裏特意挑了一條給你熬了湯。”

楚傾也笑了起來:“我如今最怕魚,還是你喝吧。”

“我幫你細細挑過,沒有刺的。”謝瑯擺好了飯菜,走到他跟前,把人扶起來,“要是卡了,你打我還不成嗎?”

“我怎麽舍得。”楚傾靠著他一點點挪到桌邊,又拉著他也坐下,“卡死了也不舍得。”

謝瑯輕嗤一聲,盛了一碗魚湯給他:“你慢慢地喝,魚湯補身子,喝了有好處。”

楚傾撇撇嘴,想說不要,謝瑯卻舀起一勺送到他嘴邊:“以前也沒見你怕吃魚,什麽時候又有的臭毛病?”

楚傾躲不開,只得慢慢吞了,艱難地咽下一口才道:“春風樓那次,至今心有餘悸。你不是也罵過我,今後不許吃魚。”

謝瑯手上一頓:“你,你連那些也記起來了?”

楚傾擡手摸了摸他的臉:“嗯,許之恒給我施針幾回,如今毒素下行都在腿上了。不僅想起了那些事,連看東西也清楚多了。”

“原來是那些毒。”謝瑯喃喃地說了一句。

“不礙的,如今事事有人伺候,走不了路也不算什麽的。”楚傾笑笑,“倒是你,臉上那道疤是怎麽弄下去的?”

謝瑯又給他舀了一勺魚湯,見他喝了才道:“本來丹樨閣存了些藥,隨便擦幾個月,也就好了。不過也只是沒那麽明顯,你細瞧還是有些痕跡的。”

楚傾轉頭細細地看了下,搖頭道:“我瞧不出來。”

“那是你眼神不好。”

“別人也瞧不出來。”

“那是他們不敢看我。”

“其實就是沒有了。”

謝瑯氣結:“好好好,就是沒了。能好好吃飯了嗎?”

楚傾這才點頭:“好啊,吃飯,啊……”

謝瑯把碗一放,沒好氣道:“你不是腿疼嗎?手又沒斷,自己吃。”

楚傾垂頭,兩手捏在一起,語氣很輕地說:“手指也疼,這幾日陰天,疼的厲害。”

謝瑯趕忙拉著他手反覆看,急道:“你怎麽都不說?我去找尉遲恒來!”

“哎,阿瑯,下午尉遲就過來了,現在先吃飯吧,我餓了。”

謝瑯點頭:“好,你快坐好別動了,我餵你。”

然而,一頓飯吃到一半,倆人就滾到床上去了

楚傾的腿不方便,謝瑯便跨坐在他身上。

他長發披散下來,隨著他的動作,一點一點的飄蕩著。

楚傾眼中盡是迷離,擡手在他身上細細地摩挲:“瘦了。”

謝瑯俯下身,雙唇順著楚傾身上的鞭痕一點點地移動,時不時地伸出舌尖來舔舐一番。

楚傾向上仰頭,深深地吸氣,全身還是止不住地顫栗起來。

他的身體果然還是只適合謝瑯,果然只有謝瑯的挑逗能讓他變回一個男人。

“阿瑯!”

楚傾的聲音滿是情欲,謝瑯擡頭看向他。

“楚傾,這一次,給我吧。”

楚傾只猶豫了片刻,便點頭:“阿瑯喜歡怎樣都好。”

紅綃帳暖,抵死纏綿,卻是除了一做再做,再沒了其他。

起初,謝瑯像是要完成什麽儀式一般,虔誠敬畏,可接著便止不住地癲狂起來。

楚傾任由他折騰,索性閉上了眼。他覺得自己像是一葉扁舟,在狂風暴雨裏飄搖擺蕩。

他想到曾經在運河上見到的,暴雨中的烏篷船,被狂風卷起波浪,把船打的飄搖不堪,豆大的雨滴落在烏篷頂上,似是要將小船砸穿。

許久之後,驟雨初歇,楚傾看了眼趴在自己胸前的人,情欲熏染之下,一張臉如春曉之花,好看的桃花眼微微瞇著,美得動人心魄。

黑雲翻墨未遮山,白雨跳珠亂入船。卷地風來忽吹散,望湖樓下水如天。

忽然就想到了這首詩,楚傾將人拉起來,輕笑道:“阿瑯,該我了吧?”

……

第二日,楚傾是被院子裏的說話聲吵醒的,睜開眼,他先是驚慌地看了眼身側,待見到謝瑯熟睡的臉時,才猛地松了口氣。

翻身將人摟住,楚傾長長地吐出一口濁氣。

天亮了,心愛的人還在,真好。

謝瑯睡得很熟,昨天兩人折騰了許久,他是空有想法,到頭來還是被楚傾吃幹抹凈

楚傾起初溫順得出乎意料,他一遍遍地喚著自己“林大哥”,然後打開身體。

可謝瑯卻瞧得分明,在那一瞬間,他閉上眼睛微微地蹙了下眉。

“小傾,你若是不願,我可以不做。咱們,仍按著以往的。”

楚傾莫名睜開眼,看了他一陣才搖頭道:“不是,沒有什麽的。阿瑯,我知道你有心結,若是這樣能幫你打開心結,我樂意。就算以後都是這樣,我也樂意。”

“為什麽?”

“因為是你。”

楚傾此時回憶著昨天的事情,還有點不敢相信,自己說了那些話,謝瑯就像變了個人,那個瘋勁兒,嘖嘖,真是美味。

想著,又忍不住親了親謝瑯,那雙好看的桃花眼還閉著,不似平日裏那麽勾人,卻也別有一番韻致。謝瑯的睫毛長得漂亮,濃密適中,微微卷翹,把他每一個眼神都襯托得更有味道。

楚傾想了想,雙唇就吻上了他的眼睛。

“嗯……”謝瑯覺得有些癢,忍不住哼了一下,閉著眼睛將醒未醒,卻不忘了嘟囔,“小傾,別鬧。”

“林大哥,太陽都曬屁股啦。”楚傾笑嘻嘻地逗他。

謝瑯偏頭躲開他噴在臉上的氣息,揚手揮了一下:“今天不出海。”

楚傾一楞,想到在海邊時謝瑯出海打漁時吃的苦,鼻子有些酸。

謝瑯嘟囔了一句卻忽然又坐了起來,揉著眼睛便要下床,一邊還道:“我去做飯,你再躺一會。”

一條腿剛落在地上,後背就貼過來一具溫熱的身子,楚傾緊緊的環住他的腰,下巴抵在他的肩窩上,動情地說道:“林大哥,今兒不用做早飯,以後也不需要出海,你只陪著我就好,每天都陪著我,看日出,看夕陽,看星星,看月亮。”

旭日斜陽,星河浩瀚,山河一統,有你在側,人生方才圓滿。

282、死馬當活馬醫

謝瑯被他抱住時便已清醒過來,扣著他的雙手轉身笑道:“先看看我的小傾有沒有胖一些。”

楚傾垂頭嘆氣:“沒有,怎麽都長不了肉。”

忽又擡頭,抿了下嘴唇道:“林大哥喜歡我長些肉嗎?”

謝瑯在他腰上揉了一把:“無論胖瘦都喜歡,不過還是胖一點摸著舒服。”

楚傾笑嘻嘻地掛在他身上撒嬌:“哎呦,小傾瘦了,要林大哥親親才能胖起來。”

謝瑯俯身正要吻他,外面卻傳來一陣敲門聲。

“陛下,您起了嗎?”

楚傾猛地坐起來,惱道:“煩人。”

謝瑯笑笑,轉身披了衣服起身:“事兒還沒了呢,你這就從此君王不早朝了?”

楚傾也樂:“我倒是想,可人家那是楊貴妃,我呢,就一個你,還瘦了吧唧的。”

謝瑯瞪眼:“就你還有臉說!”

說著轉身走去開門,臨了還不忘瞪楚傾一眼。

楚傾卻被他瞪得身子都酥了,這活生生的謝瑯,他想了一年,做夢都想被他嗔怪地瞪上一眼,如今終於見到了,便是立時死了,也是心甘情願。

門外的是背著藥箱的尉遲恒,這幾天他看起來很是憔悴,似乎心情不大好,謝瑯開門時就見他低著腦袋不知道在想什麽。

“皇上剛醒,尉遲大人先進來吧。”

尉遲恒擡頭瞧見謝瑯也是楞了下,旋即又想起什麽似的笑了笑:“有勞,青少君。”

“你還是叫我名字吧。”謝瑯側身把他讓進門,“我叫謝瑯。”

尉遲恒心道我當然知道你名字,可皇上要是聽見別人阿瑯阿瑯地叫,估計活吃了那人的心都有吧。

“是,嗯,謝……公子……”

“謝哪個公子?”楚傾推開內間的門,拄著拐杖往外走。

謝瑯趕緊過去扶他,嘴上嗔怪道:“怎麽不叫我一聲,來,靠著我。”

楚傾笑笑,任由他半扶半抱地把自己弄到椅子裏,笑著拉過謝瑯在他額頭親了一下,看著人羞赧地躲開,才轉頭對尉遲恒道:“一大早的你跑來幹嘛?嫌朕不夠勤政是嗎?”

尉遲恒嘴角抽抽,跪下行禮:“參見皇上,皇上吉祥。微臣這兩日琢磨了一個針灸的新法子,想給陛下試試。”

楚傾哼道:“尉遲啊,你看著朕,是不是有一種,死馬當活馬醫的錯覺,嗯?”

尉遲恒嚇了一跳,趕緊磕了個頭:“祖宗,不是,皇上,您怎麽能這麽想臣呢?臣可是一心為了您的龍體啊!”

“龍體個……”

謝瑯及時伸手按住楚傾的肩膀,好險沒讓那個“屁”字說出來。

楚傾哼哼兩聲,點著尉遲恒道:“你給朕小心點!”

“尉遲你先回去,等陛下用了早膳再過來。”謝瑯推了楚傾一把,又道,“陛下剛起,總不能餓著,是吧。”

尉遲恒趕緊點頭:“是是,那什麽,微臣告退!”

說完又磕了個頭,也不管楚傾什麽態度,低著頭撒丫子就跑。

楚傾氣的拍桌子:“你還幫他?你聽聽他說那些話!他叫朕什麽?祖宗?朕可沒那麽大臉,當他的祖宗!”

謝瑯笑著給他順氣:“一大早那麽大火氣啊?尉遲也是一片好心,再說了,你這腿不試試新的法子,難道就這麽一直疼下去嗎?別總是不領情。”

楚傾習慣性地看了看自己的手,搖頭道:“這一年多,莫說他們師徒倆,整個太醫院又如何?新法子舊法子層出不輕,還不是現在這個樣子。我也煩了,不想再讓他們試來試去。”

“總要抱著些希望的。”謝瑯說著,又按住他,“我去看看早膳好了沒有,待會吃完,聽我的,讓尉遲給你看看。”

楚傾眼神閃了閃,終於還是點點頭:“那,到時候你別看,成嗎?”

直到謝瑯瞧見痛暈過去的楚傾時,他才明白早晨他為什麽不讓自己看他診治,為什麽又對治療那麽抵觸。

謝瑯抱著楚傾流淚,恨不能一掌拍死尉遲恒。

尉遲恒縮了縮脖子,退了兩步才道:“見了些效果的,今兒血海和承山兩處都拔出毒來了,這可是往日不曾見過的!”

“滾!”謝瑯咬著牙吐出一個字,手上卻把楚傾抱得更緊。

尉遲恒點點頭:“好好,我就在院子裏,隨時……”

謝瑯一個眼神丟過去,尉遲恒再次腳底抹油,心裏哀嚎,老天爺,拜托你讓皇上快點好吧!

平日裏楚傾雖然嘴上不饒人,可到底沒什麽更多的表示,而且他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情況,即便治療時如何難受,他也沒追究過什麽。

可謝瑯不一樣,他平時是很溫和,說話做事,一舉一動都透著平易近人,溫柔可親,可一旦他心裏不痛快了,不由自主釋放出的殺氣,那可不是鬧著玩的。

自福建那次起,尉遲恒對謝瑯一直是懼怕多些,尤其是看他三兩下就把龍十七給收拾了,每次見他面都怕他忽然發飆。

跑到廊下,尉遲恒把自己扔進飛來椅,大口地喘著粗氣。

“呦,小哼哼這是怎麽了?”

戲謔的聲音傳來,尉遲恒猛地站起來,又驚又喜地撲過去:“死鬼,你回來啦!”

……

楚傾皺眉:“這個尉遲恒,朕早晚閹了他。”

謝瑯“噗嗤”一笑:“你想多了,那是他給龍十七起的外號。”

“十七回來了呀。”楚傾擡手按了按太陽穴,“算了,我累了,懶得見他,叫他們哪涼快哪呆著去。”

“好好好,你歇著,我去跟他們說。”

正要起身出去,卻被楚傾拉住了手:“別走,抱抱。”

謝瑯無奈,拍了拍他的手:“知道,我不走,你往裏面躺躺,給我騰個地。”

楚傾這才聽話地往床裏面挪進去,謝瑯則推開支摘窗,沖著廊下兩個姿勢怪異地糾纏在一起的人罵道:“趕緊滾。”

兩人一個激靈,立時分開,楞楞地瞥了一眼謝瑯,龍十七擡手揪住尉遲恒的衣襟,一下子把人提著沖出了院子。

謝瑯這才關好窗子回身,拍了拍手道:“欠收拾。”

楚傾笑著拍了拍身側的空位:“來嘛。”

283、不如憐取眼前人

“陛下,今日皇城裏沖出來的除了百姓,還有人數不少的北國禁衛軍,其中還有一些是宗室貴族。”

段展鵬將一沓材料呈給楚傾,又道:“據他們交待,皇城裏已經彈盡糧絕,所有人都餓了幾天了。”

楚傾點點頭,看了看自己的右手,又把手套取出戴上,如此反覆地看了幾回,才悠悠地開口。

“才餓幾天而已,耶律瑾傷好了,如今在做什麽?”

段展鵬勾唇輕笑:“他傷的不輕,如今嘛,在挖地道。”

噗!

楚傾神色詭異:“他有病吧!”

段展鵬聳聳肩:“陛下該關註的是納蘭圖。”

楚傾撇撇嘴,端起茶盞抿了一口,道:“納蘭圖在做什麽?”

“他應該是在謀劃著什麽,只是他身邊可用的人手不多,攝政王府的死士之前在咱們攻城時也死傷很多,這幾日他除了安撫人心,就是訓練新手。”

“訓練來做什麽?”

“大概是想擒賊擒王?”

楚傾皺眉,猛地把茶盞丟在桌上:“又是我?這納蘭圖,柿子光撿軟的捏嗎?真是太過分了!”

段展鵬還未開口,就見謝瑯從內間出來,匆忙地走到楚傾跟前,關切地打量他:“你怎麽樣,是不是不舒服?”

楚傾搖頭,把茶盞扶起來:“手滑了,沒事的。”

謝瑯皺眉:“我去找尉遲來。”

“真沒事。”楚傾拉住他,“剛在北帝和納蘭圖,朕是有點生氣,真沒事。”

謝瑯眼神閃了閃,剛才在裏間裏收拾東西,並沒刻意地去聽兩人的對話,只是楚傾扔茶盞那一聲驚著了他,以為楚傾不舒服了才會沖出來。

“你生什麽氣啊?他們做什麽了嗎?”謝瑯隨口問了一句,又掃了眼段展鵬,才在楚傾身邊坐了,“他們現在傷不了你,你別總是動氣。”

楚傾點頭:“知道,剛才嚇著你了,是我的不是。”

段展鵬下巴差點驚掉,早聽聞皇上對後宮裏的娘娘們溫柔體貼,可還是沒想到對著謝瑯他也是這麽個態度。

段展鵬想了想,怪不得錚兒喜歡他,這樣的愛人,誰會不喜歡呢?

“到底是怎麽回事,能讓我聽聽嗎?”

楚傾笑道:“沒什麽的,他們翻不出什麽浪來。只不過呢,將來總是要帶回錦繡城看管起來,現在熬一熬他們,也方便將來揉搓不是。”

謝瑯見他不願意多說,便也沒再追問,起身道:“那陛下和大將軍慢慢聊,我出去轉轉。”

直到謝瑯出了院子,段展鵬才重新開口:“陛下剛才怎麽不提,青少君總是會保護陛下的。”

楚傾搖頭:“阿瑯他……終究是北國人。”

段展鵬微微蹙眉,卻是點頭表示理解。

“陛下是否還要再考慮一下,其實只是一句話的事。”

段展鵬也不知道自己怎麽就說出了這些話,可能是剛才謝瑯看向楚傾的眼神,叫他莫名地覺得同情。

楚傾擺弄著手套沒有說話。

“陛下,有些話臣原不該說,可事到如今,臣還是想勸您一句。

“你有話直說,不必跟朕藏著掖著的。”

段展鵬躬身應了,才輕聲道:“滿目山河空念遠,落花風雨更傷春,不如憐取眼前人。”

楚傾苦笑一聲:“子非魚,子亦非我。”

“是臣失言了。”段展鵬垂頭,“臣即刻去重新調派人手,原定計劃是明晚。”

楚傾眸中閃過厲色:“好,你去安排吧,朕可是迫不及待了呢。”

……

納蘭圖站在院子裏,仰頭看天。

自被夏國圍困,他已經很久沒有睡過一個好覺了。

星漢渺渺,遠處山巒起伏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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